这位堂嫂,我虽称其为堂嫂,但其丈夫—堂哥与我并没有血缘关系,这位堂哥的父亲是我爷爷的养子。
我故意疏远这位堂嫂,因为她不是盏省油的灯。没错,这盏灯的具体表现是—不孝顺。对于农村人来说,父母完全靠干农活而含辛茹苦地养大小孩,让儿子成家立业,娶妻生子,没有想到,人到老年却遭到后辈恶言相向,老人的伤心程度可想而知。无奈,为了生计,心地善良的堂哥一直在县城打工,只得把伺候老人的事情交给了堂嫂,因此对于堂嫂的所作所为,堂哥也只是一知半解,即使偶尔听说之后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当时堂哥的母亲—林伯母,已经是七旬老人,一辈子老实巴交,因为媳妇—堂嫂的缘故,她老人家在70岁之后,为了更快乐、更有意义地度过晚年,她产生了一个巨大的“梦想”:快点死!于是她想方设法来结束自己的生命,可是,天可怜见,想死的人没有死成,不想死的人却莫名其妙地死了,看来这个世界真是奇怪。现在我先来谈谈,这位堂嫂死前一年,遇到的两件诡异之事。
第一事件叫棺材事件。在2000年之前,粤东地区还没有实行火葬政策,所以村民死后都是采取土葬。土葬要用到早已在多年前准备的棺材,然后把尸体放在棺材里面,在山壁上挖个直入的洞,把棺材塞进去,洞口用多个小石头塞住,形成一个完整的墓地。在农村,除非是非正常死亡,或临时找不到棺材,不然凡是老死的,都有现成的棺材。
为什么呢?因为在农村长期以来形成了这么一种风俗,那就是上了寿,即60岁以上的老人,都已经为自己做好了棺材,而棺材就放在自己屋子的棚上,或者寨子公共厅的横梁上。所以在农村的寨子里,到处都可以看到棺材。我们也会指着那些棺材说,这个是伯公的,那个是叔婆的,意思就是棺材的主人在百年之后就用那个棺材来装自己。
这听起来似乎有点恐怖,人还没有死,却要先准备好棺材。农村的夜晚,寂静萧条,如果晚上出恭,要到屋子外面的茅厕,这就要经过寨子的大门,而大门的横梁上摆放着一具具棺材,确实让人毛骨悚然。
这种现象,对于年幼的我来说,早已习以为常。记得跟伙伴捉迷藏时,我就经常通过梯子爬到横梁之上,躲在棺材的后面,却并不害怕。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对棺材抱着平常心,堂嫂就是其中之一。在事后,很多村民不明白,一个公认的泼妇,对家中的婆婆颐指气使,却对棺材会如此害怕。
据说某个深夜,堂嫂突然想出恭。夜晚出恭,尤其是胆子小的人,一般都是要人陪同的,因为茅厕都在屋子外面一两百米的地方,跟猪圈、牛圈建在一起。堂嫂有三个小孩,最大的那个才七八岁,而此时深更半夜,小孩子们都已入睡,丈夫又不在身边,本来跟婆婆的关系已经很僵,不可能因为上个茅厕就求人家陪同吧。思来想去,都怪自己晚餐吃得太饱了,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出去。
堂嫂拿起家里的备用手电筒,披上外套,准备出去。其实对于堂嫂来说,在去茅厕的短短100米路程中,最怕的就是经过小门口,因为小门的横梁上摆放着三副棺材。屋外很静、很黑,堂嫂战战兢兢地经过小门口,心中千万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去看那棺材,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上瞟了一眼。理论上讲,晚上那么黑,她应该是很难看清楚棺材的,但据说在她看的一瞬间,三副棺材的其中一副发出了一道亮光,直射过来。堂嫂顿时觉得一阵恐慌,心脏剧烈跳动,魂不守舍地向前跑。然而,当她慌张地跑到一个茅厕面前时,这个茅厕里面突然有支蜡烛亮起来,此时的堂嫂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,尖叫起来,拔腿往回跑。但跑回家时一定又要经过小门,没有办法,经过小门时她只好闭着眼睛跑过。可惜的是,思绪混乱的她,忘记了小门是有门槛的,“扑通”一声被门槛绊倒。
此时的堂嫂,已经惊吓得无法说话,强忍着疼痛,拼命地挣扎起来,要知道,小门的横梁上就是棺材啊,自己就在下面呀。无论如何也要快点逃离,然而,此时其中一副棺材又发出一道亮光,这道亮光比堂嫂的手电筒发出的光还明亮,最后堂嫂不知道是爬还是跑回到自己的房间。当然,那天晚上的堂嫂由于惊吓,早忘记了原本自己是要去出恭的,说不定,出恭的事情被惊吓给代替了。据说,打那次以后,堂嫂晚上从来不出去出恭,她睡觉前,都会把一个尿桶放在房间里,晚上如果要出恭,直接出在尿桶里,第二天再把尿桶倒掉。
被棺材吓到之后,堂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,第二天,堂嫂立即找棺材的主人算账。这小门横梁上三副棺材的主人,一副是自己的婆婆的,另外两副是寨子里的一对伯公伯婆的。堂嫂大吵大闹,说棺材不准放在这种地方,既占用公共地方,又挺邪气的。寨子里的人都知道堂嫂是个泼妇,有理讲不清,也就懒得理她,都纷纷摇头走开。但她的蛮横程度让寨子里的人瞠目结舌,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,拿起工具,搬来梯子,大言不惭说要劈破棺材,众人看她的架势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,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,只能匆忙请村长来处理。村长对此也左右为难,做起老好人,敷衍着说叫另外两副即伯公伯婆的棺材转移地点,自己家婆的那副就算了,反正以后是自家人用的,也没有什么好怕的。
但此时的堂嫂却得寸进尺,没有丝毫的让步,别人的棺材她不敢去动,自己婆婆的棺材她却要去动。她摆出一副“老子天下第一”的样子,说如果大伙不帮忙,就自己动手搬走,众人嘘声一片,无可奈何。
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个老奶奶,众人一看,正是堂嫂的婆婆,于是喧闹的人群立即安静下来。林伯母步履蹒跚地走上前去,看着正扶着梯子的堂嫂,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你呀,棺材有什么好怕的,每个人都会老,都会死,都要用棺材的。那个棺材就是装我的,我都不怕,你怕什么啊?”
听了林伯母的话,众人以为堂嫂会因此收敛,没有想到,她反而怒火中烧,破口大骂道:“你来凑什么热闹!你那么想死,那么想用棺材装你是吧?那就快点去死好了,死了倒好,这个棺材去装你,这横梁上就一干二净,不会摆放棺材了。”
林伯母老泪纵横地说道:“你的嘴真毒啊,人人都要用棺材,只是早晚而已。”
堂嫂却对婆婆反唇相讥:“你不要在这里啰啰唆唆,你要用就快用,反正我就不会用!”
各位看官,请注意堂嫂说的这一句话“你要用就快用,反正我就不会用”,意思是说,这副棺材你要用,那你就快点死掉,用掉它,那样的话,它就不会放在这里了,我就可以耳清目净了,而我是不会用到棺材的。可是我细细思量,堂嫂的话可是违背客观规律的,难道她的意思是说,她不会死?人人都会死,这是自然界普遍存在的规律,我想堂嫂这里的意思是,她还那么年轻,用这副棺材还遥遥无期,需要考虑得那么长远吗?
但是堂嫂却不明白,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生日,却不知道自己的忌日。你比别人年轻,不一定比别人晚死;同理,你比别人老,也不一定比别人早死。堂嫂实在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。然而,更加诡异的事情是,堂嫂的这一句话的含义远远没有那么简单。她说“我是不会用棺材的”,以后的事情告诉我们,她真的不用棺材就完成了从生到死的转变。
棺材事件一闹,虽然最后婆婆的棺材还是停放在原处,但婆婆的待遇却因此而“升级”了。堂嫂对外宣称婆婆年老神志不清,怕其走丢,为了方便管理,就把婆婆锁在一间小房间里,每天叫自己的小儿子送些残羹冷炙到这间小屋子的门口。
可是,婆婆为了逃避这种炼狱般的生活,也努力作出抗争,她尝试吊死,可惜,由于身子虚弱,够不着房梁上的绳索。于是,婆婆想到了另外一种自杀办法,骗孙子为其开门,然后她独自离家出走。
林伯母的离家出走,衍生出第二个事件。
那天,直到晚上,堂嫂才发现婆婆失踪了。为此,各位堂兄伯弟到堂嫂的家中汇集,商量对策。堂嫂气得捶胸顿足,说道:“都这么老的人了,大家就不要去找了,让她自生自灭吧。”但各位叔伯兄弟不同意,其中有一个人大骂其不孝,说道:“这是什么逻辑,竟然这样对待老人家?”堂嫂这才闭口不语。
还好,此时有人提出建议,说林伯母经常说要回娘家,估计沿着回她娘家的路一直找,应该是可以找到她的。于是,各位叔伯兄弟分组出发,去找林伯母。
在舆论的压力下,堂嫂也被动地出发了,她跟寨子里的阿英嫂一起去,但其实她心底是不愿意的。毕竟堂嫂是个胆子小的女人,连出恭都怕棺材,何况现在是晚上,要走夜路,而且还是弯曲陡峭的山路,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次非常艰难的行动。还好,同去的阿英嫂的胆子稍微大点,她领着堂嫂出发。农村的山路旁边,多多少少是有墓穴的,这非常考验这一组的两个女人的意志。俗话说,走的夜路多,总会遇到鬼。但堂嫂唯独这一次走夜路,她却说自己遇到鬼了。
据说,当时两人各自带了一把手电筒,为了预防电力不足,特地多带了两对555牌的电池。她们大概走到离村子两公里的时候,这里刚好是山路的转弯处,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叫声,这种叫声跟呻吟声差不多。她们停下了脚步,静静地听了一会儿,而此时的堂嫂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慌了,堂嫂转眼看看阿英嫂,她却一脸的平静。
过了一会儿,阿英嫂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发出声音的地方。由于手电筒的射程有限,照到山路转弯处时,灯光已经分散且变得暗淡,然而,当灯光照过去时,呻吟声似乎更强烈了。这就奇怪了,阿英嫂此时听到的是人发出的呻吟声,而堂嫂偏偏说自己听到鬼叫了。阿英嫂为了更清楚地了解对面的动静,就把手电筒晃动了几下,却发现,那边只是个墓地而已。这边的堂嫂见是墓地,尖叫了起来,用颤抖的手拉着阿英嫂的衣服,压低嗓门说道:“快走!”
可是,阿英嫂却一动不动,用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手电筒照射的地方,似乎发现了什么。堂嫂已经待不下去了,靠近阿英嫂,悄悄地说:“这里是九伯的墓地呀,还不快走!”
阿英嫂还是没有反应,回过头来看着堂嫂,显得非常严肃,只说了几个字:“你过去看看。”
什么?堂嫂实在是顶不住了,恨不得快点离开这个令人恐惧的地方,现在要她过去,不是开玩笑吗?堂嫂对着阿英嫂摇了摇头,说不出一句话,疑惑地看了看阿英嫂。
见堂嫂没动,阿英嫂有点愤怒地嚷道:“是你家婆还是我家婆?快过去看啊!”阿英嫂的声音在这寂寞的黑夜里,在这荒凉的山路边,显得非常响亮。
据说,此时的阿英嫂内心也非常惧怕,只不过她在堂嫂的面前显得镇静。堂嫂在阿英嫂的施压下,只好一步步地向墓地那边走去。一般墓地都是在靠山路边的山壁上,堂嫂心中念着阿弥陀佛,脚步向那边挪动,虽然小路离墓地只有十几步之遥,却并不好走。在紧张和恐惧下,堂嫂踩到一个小石头,趔趄一下,手中的手电筒掉在了地上,估计是小灯泡跌烂了或者接触不良,再也不亮,于是她的眼前一片黑暗。这一切阿英嫂看在眼里,立即用她的手电筒向堂嫂那边晃动一下,为其照明。
然而失去理智的堂嫂,被阿英嫂的手电筒一照,还以为是墓地发出的光亮,立即朝阿英嫂这边扑了过来,抢了阿英嫂手中的手电筒,拔腿就往回奔跑。
这可苦坏了阿英嫂,要知道她的镇静都是装出来的,现在又少了手电筒,无奈之下,她只好凭着自己对道路的记忆,也一路狂奔回家。当寨子里的人见到这两位村妇回来时,看到她们那种惊恐的眼神和那狼狈的样子,都知道是怎么回事,更不会问她们有没有找到林伯母了。
在适当的休息之后,堂嫂仍心有余悸,讲起刚刚的遭遇时,她禁不住大发雷霆:“都怪那老不死的,自己死不要紧,还要搞得年轻人这样活受罪,我差点吓死了。大家都不要去找了,就让那老不死的暴尸荒野吧。”众人听了她恶毒的言语,无言以对,都觉得堂嫂真是可恶至极,她也不想想,老人家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寻死觅活呢?蝼蚁尚且偷生,何况人呢?
也许,上天总是眷顾那些善良的人,就在堂嫂回来的两个小时后,另一队寻人的阿发叔背着林伯母回来了。见林伯母的面色,有经验的村民判断其是吃了毒草药,立即拿了一些比屎还臭的坏番薯塞在她嘴里,导致她吐个不停,最后排毒成功。
后来,救人的阿发叔叙述,他们一队的两人找了林伯母大半夜,没有找到,在回来的路上,在九伯的墓地旁边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林伯母。如此看来,堂嫂她们在墓地旁边听到的呻吟声应该就是林伯母发出的,只是由于堂嫂的害怕,错过了救人的机会,还好,阿发叔发现了,不然,估计林伯母已经向阎王爷报到去了。这也说明,林伯母确实是个长命的人。
发生这两件事的一年后,堂嫂出事了。堂嫂的大儿子,当时已经读小学一年级,因早上家里没有人做饭,他和弟弟妹妹没有早餐吃,在家里叫翻了天。小孩子的吵闹声,引起了寨子里热心邻居的注意,阿发婶去问堂嫂的大儿子,不问不知道,一问吓一跳,原来堂嫂昨天晚上一夜未归。
要知道,这是在农村,出去干农活,也不可能干一整夜而不归吧?家里还上有老,下有小,怎么可能不回来呢?肯定是出事了。抓紧时间寻人是当务之急,阿发婶立即通知了堂嫂的亲戚们,和堂嫂比较亲的只有我爸和他的几个兄弟了,即我的二伯和我的小叔。一年前大家晚上出发去寻林伯母,这一次大家白天出发去寻堂嫂,真是天大的讽刺啊。
去哪里找人呢?村子不大,但村子周围都是山啊,她会去哪座山呢?这在出发前一定要搞清楚,否则无的放矢,会浪费很多工夫,但奇怪的是,没有村民提供有利线索。大家分析,她在自家山上干活的可能性比较大,于是分队去那几座山找。
大家上午9点多钟出发,到天黑时各队归来,却没有任何人带来好消息。两天即将过去,大家都认为,小事估计演变成大事了。但天黑了,在没有明确的搜寻目标的情况下,要在大山之间捞出一个人,谈何容易,大家决定,晚上早点睡觉,第二天早点起来继续寻找。
第二天大家要出发时,一位住在村尾的中年人慌慌张张地跑来,告诉大伙一个惊人的信息。他说道:“听说阿岚嫂(堂嫂名)失踪了?那就奇怪了,前天早上,我亲眼看见她朝村尾去了呢!”他住的那个寨子是村子的尽头。
大家都感谢这位村民提供了有利消息。我二伯问道:“她是一个人去的吗?有没有说去哪里呀?”
这位中年人回忆了一下,然后说道:“是独自一人,我见到她时,觉得她比较怪异,脸色很白,像是微微上妆(去干活,还上妆?搞不懂),头戴斗笠,还背着一个鱼篓。我当时在村尾路口拔草,跟她打招呼,问她要去哪里,而她却愣头愣脑地说要去石坑,我接着问她去石坑干什么,她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,继续往前走,冷冰冰地回了一句‘听人说石坑大毒鱼(石坑是个地名,大毒鱼,指捕鱼活动,把具有麻醉性的草药水倒进河里,毒晕鱼。这样一来,村民很容易用网兜捕到被毒晕的鱼)’,更离谱的是,我感觉她向前走时,脚步很轻。”
大家听了这位村民的话,都觉得堂嫂这次可能凶多吉少。不过,有了这个村民的帮助,搜寻目标已经非常明确了,就是朝着村尾下去的10公里的地方—石坑。我爸和小叔领着几个人(包括堂嫂8岁的大儿子)立即出发,另外,我的二伯立即去县城,通知在县城打工的当事人的丈夫—堂哥回来。
石坑,这地方也不小,是那一带河流与群山的统称。当我爸和小叔等人辛辛苦苦地来到这地方时,觉得颇为奇怪。这地方就像条大峡谷,一条河流在中间,两边都是陡峭的悬崖,人只能在旁边的山路上沿着河流走,站在河流中的大石块上,仰望天空,也只能望到天空的一小部分,两边呈梯形的山峰,黑压压,让人觉得胸闷气短。按常理来说,堂嫂怎么可能跑这么远,在如此险峻的地方捉鱼呢?
大家都怀疑那位村民提供的线索有误,但又想,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开玩笑?并且开玩笑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,既然堂嫂出发时提到这个地方,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吧。
大家继续搜寻,沿着峡谷旁的山路走,但在山上、路旁、河流上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。找了大半天,一无所获,眼看天就要黑了,峡谷间显得非常幽静。有人提议,从石坑这地方回到村里,还要走两个多小时,还是趁着天黑之前回去,明天再来找吧。
但我的小叔反对,他神色凝重地对众人说道:“现在已经快过去三天了,万一她还活着,比如她摔倒了,脚被石头缝隙卡住了,等等,就等着我们这些人来救她。如果我们现在回去,明天再来,到时即使找到,估计也只是一具尸体了。”
小叔的话不无道理,既然这里路途遥远,来回一趟也不容易,就多找一会儿吧!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,大家终于有所发现。有人看到,在河流湍急的上游,中间有一个尖锐的礁石,礁石旁似乎挂着一块白布。这块白布很打眼,一般来说,在河流中长时间浸泡的布类物品会显得很胀很沉,而这布很可能就是这两天才挂在那里的。
看着那块布,我小叔似乎想到了什么,然后回头问堂嫂的儿子:“你妈那天穿什么衣服?还有,她会游泳吗?”
堂嫂的儿子哽咽道:“我也不知道我妈妈穿什么衣服,不过她以前跟我说过,她是不会游泳的。”
听了堂嫂儿子的话,众人都没有说话,现场的气氛非常压抑,而天色继续变暗!峡谷中的河流,一段浅,一段深,水浅的地方,水从石缝中流过,水深的地方,是两三米高的小瀑布下面形成的水潭。
大家继续沿着石壁走,经过第三个水潭时,发现水潭上漂浮着一团东西。究竟是不是尸体,无人敢肯定,因为它比尸体庞大,况且此时的天色已经很暗了,大家没有带照明工具,只能凭着感觉估计。
发现水潭上漂浮着的庞然大物时,没有一个人说话,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,此时大家都已心知肚明,谁也没有想到,找了两天,竟然是这样的结果。其中的一人,克制住内心的恐惧,艰难地越过了几个石阶,前去辨认,虽然距离不短,但基本可以确认是一具尸体。
堂嫂的儿子哭了起来。年仅8岁的小孩,凭着微弱的光线,看到了母亲平常穿的那件上衣,已经确认是他的母亲。小孩的哭声,在这样险峻峡谷中响起,令人备感凄惨。众人不再说话,同行者个个潸然泪下,不知所措。
毫无疑问,尸体已经确认为堂嫂的。当时已经天黑,水潭中漂浮的尸体离最近的石块有四五米远,靠里边还是峭壁,无法在当天晚上把尸体捞起来,只能等第二天天亮了再回来处理。可怜的堂嫂,人死了,尸体还要遭受这个罪,还要再浸泡一个晚上。
众人心情沉重地回到家,此时堂哥也回来了,他知道了堂嫂的情况,哭得肝肠寸断。被锁在后屋里、刚刚被放出来的林伯母,估计也听到了这事情,有人发现她在偷偷地流泪。
整个寨子都沉浸在悲痛之中。也许有人说,像堂嫂这种人死了,不值得伤心。但毕竟死者为大,大家当夜就安排好了第二天的事情:一是堂哥连夜派人去县城请来了一班做法事的和尚;二是另派人连夜从县城购置了一副棺材;三是叫村里两位大胆的村民第二天帮忙捞尸体。
第二天,几十人出发,朝石坑前进。听说年仅33岁的堂嫂已经驾鹤仙归,附近的村民个个啧啧称奇,又似乎点头默认,好像这也在情理之中。
大家走了一个多小时,到达了昨天尸体漂浮的地方。此时是大白天,大家能把那具尸体看清楚。尸体非常恐怖,上衣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了,裤子已经没有了。根据这种情况分析,堂嫂不是死在这个地方,应该是死在上游的某个地方,然后沿着水流漂到了这个水潭。这个水潭比较大,是一个大缓冲区,形成一个死角。
当负责捞尸体的村民把尸体钩上岸时,个个不敢面对,连堂哥也不敢俯视。尸体已经面目全非,按照时间来推算,尸体已经在水中足足浸泡三天三夜了,不变形才怪呢。
尸体捞上来后,办事者拼命地把尸体往棺材里装,但膨胀的尸体根本无法放进棺材里面,即使塞进去,也无法盖上棺盖。最后,和尚建议,直接挖个地方,把尸体放进去,掩上黄土,做些法事。堂哥采纳了这个建议。堂嫂的后事就这样草草了事。
至此,堂嫂完成了生到死的转变。
当年她生前对婆婆说的两句恶毒的话:“我是不用棺材的。”“就让她暴尸荒野吧!”竟然应在了自己的身上,这让无数的村民震惊无比。而更让闹鬼村村民永远都无法弄明白的是,究竟堂嫂听了谁说“石坑大毒鱼”的消息呢?根本未曾有人说过!
堂嫂死后,其婆婆—林伯母又活了五年,七十又五,算是高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