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.

　　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，我躺在楼梯间里呆呆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，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人间还是天堂。

　　门外叮的一声响，电梯间的广告声响起，喧闹的感觉让一切都活了过来。

　　我慢慢爬起身，走出楼梯间，看到了楼层牌。

　　十六层。

　　拖着酸痛的双腿下到九楼，妈妈见我就是一巴掌：“你个死丫头昨晚上跑哪去了！让你叫个魂跑一半人没影了，你就是想你弟弟死是不是！你就是想当杀人凶手是不是！”

　　我摸摸嘴角的血，倏然笑了下，歪头看着妈妈：“弟弟死了吗？”

　　妈妈一怔，随即大怒，抄起扫把毫不留情的砸在我身上，一下又一下，又重又狠，打得我头破血流：“贱蹄子！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留你的命！就该把你的命都给林林！”

　　原来真的是这样啊。

　　我没躲，挨了得有数十下，我就一直歪着脑袋看着妈妈笑。

　　笑到最后，她终于觉到了不对劲，把扫把竖在胸前，做出格挡姿态，恐惧又厌恶地瞧着我：“你，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？”

　　我望着她，几秒后，终于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，笑得嘴角撕裂鲜血直流，笑得眼底狰狞满目猩红。

　　“妈妈，弟弟死了吗？弟弟的骨头，找到了吗？”

　　妈妈尖叫一声，缩回身子，把我死死关在了门外。

　　我看着那扇门在我面前没有迟疑的合拢，笑容渐渐卸下，恢复无波无澜的平静。

　　楼梯间内的臭味，好像更重了一点。

　　傍晚，爸爸回来了，他看到蹲在门口的我一脸厌恶，像驱狗一样把我赶到楼梯口，不让我靠近一步。

　　他们开始收拾东西。

　　房门打开，妈妈扔出来一堆东西，都是我那狭小卧室内的物品，以及被弟弟抢走的，嘎巴拉和平安符。

　　“带着这些东西滚！”

　　“滚得远远地，永远不要再回来！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，别妄想着再害我们林林！”

　　我把玩着那张红色的平安符，闻言，微一抬眸，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：“可是，已经来不及了呀。”

　　妈妈脸色铁青，重重甩上了门。

　　晚上，戴婆也要走了，纵使爸妈恨不得跪下来乞求，她的姿态依旧漠然决绝：“我说了，救不了。”

　　妈妈涕泪俱下：“可他还那么小，还是个孩子啊，求求你，救救林林吧，救救他吧！”

　　戴婆脚步一停，她指了指缩在角落的我，问：“那她又比宋景林大多少？”

　　爸爸像是看到了希冀，忙不迭的一扯我：“大四岁吧，她能帮上忙救林林是不是？你说该怎么做！该怎么做！”

　　戴婆望着爸爸的脸，眼神无波无澜：“大四岁，也不过刚刚成年而已，你们倒是很舍得她啊。”

　　妈妈一下就给戴婆跪下来：“舍得的，只要能救林林，我什么都舍得！”

　　戴婆拂开妈妈的手，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
　　妈妈趴在地上失声痛哭，几秒后倏然抬起头，怨毒的眼神直直盯住我：“都怪你！如果不是你，我的林林怎么会出事！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你！你把命魂给林林！给他啊！”

　　我静静地看着她，半晌，仿佛卸去一身重任，轻松笑了。

　　“有你这句话，那我就放心了。”